穿着军装的人开口说道，“哈工大搞的那些装备，其实都先进，部队却没有给任何一笔订单……”

　　“谁让国家没钱，部队穷？谢威没有那么小气。”

　　李瑞摇头说道。

　　谢威，他是了解的。

　　有些事情，他也不好给谢威解释。

　　“何况，部队不装备，不是也没限制出口嘛！出口获得的经费不仅可以降低成本，更能让他们研究出更先进的技术提供给部队。”

　　“那不一样啊。本来学校就承担了空军的项目……前前后后，空军就只给了800万的经费支持……现在三代机项目一年都不止消耗这点吧？”

　　穿军装的人一脸歉意。

　　这事情，确实办得有些不地道了。

　　“指不定这小子就卖出去了。有买家，即使不赚钱，也能提升相关的技术储备。”

　　李瑞并不担心。

　　郑部长同意与否不重要，只要谢威同意就行了。

　　旋即看着两人，“你们该不会真的想着让哈工大出了这笔钱吧？要真是这样想的，我劝你们趁早打消这想法，也别跟谢威接触，免得关系搞僵了后面不好合作。”

　　“没有！”

　　“哪能呢！”

　　两人急忙否认。

　　李瑞看着两人的反应，一脸平静。

　　但愿吧。

　　哈工大能在这么短时间发展起来，各种课题的研究经费都不问上级要，并不是容易的事情。如果因为手里经费充足了，各个单位都去打这笔钱的主意，上面又没制止，以后谁还有积极性？

　　“学校是产研学试点单位，这也是跟全国缺乏经费的大学校园探路的，如果发展受到影响，会影响全国高校的建设跟发展。后果会如何，你们也清楚。”

　　去车站的路上，李校长提醒着两人。

　　两人忙不迭地表示明白。

　　“哟，日理万机的李校长亲自接站，倒是让小子受宠若惊啊！”

　　谢威跟刘德宝两人从火车站出来，就看到李瑞跟两名中年人，其中一人还穿着军装，明显是部队的领导。

　　“你小子这语气，透露着不满。”

　　李瑞笑着提醒谢威，“不在学校认真学习，跑这边来干啥？”

　　“我也想啊，可有人就不想让我安心学习！”

　　谢威可没给李瑞面子，直接怼了回去。

　　跟着李瑞的两人见这阵仗，心中更是苦笑不已。

　　“你给他说了？”

　　李瑞脸色平静地问一直没吭声的刘德宝。

　　刘德宝一脸愕然：“说啥？我这啥都不知道啊！谢威是有事情想要来找您帮忙……”

　　“……”

　　李瑞神色玩味地打量了刘德宝一番，他没想到之前老实巴交的好同志现在居然装傻了？

　　以前的耿直呢？

　　“这位是空军装备处的梁青松处长，这位是三机部司徒明司长。”

　　李瑞指着身边两人向谢威跟刘德宝介绍，旋即对着两人说道，“他们，就不用介绍吧？”

　　“不用，不用！”

　　两人笑着摇头，旋即主动跟刘德宝与谢威打招呼。

　　听到空军装备处跟三机部的人，谢威心情变得沉重起来。

　　他知道这年头手里有的钱就会被盯上，可没想到连李瑞这个最不应该打学校经费主意的人都变了，还带着外人来。

　　指不定今天要跟李瑞掀桌子了。

　　“走吧，先上车。”

　　见谢威神态，李瑞知道他的想法，可现在当着司徒明跟梁青松也不好给谢威解释中间内情，索性就先去他现在单位的办公室。

　　没有安排司机。

　　由梁青松这个级别不低的干部充当司机开车。

　　“上面已经明确，明年将会进一步缩减军费……跟马可尼的合作，经过了16个月的艰苦谈判……”

　　车上，李瑞把目前歼-7改型项目的内情向谢威详细地介绍了。

　　“空军原本希望能通过改进歼-7提升战斗力，虽然引进马可尼公司的火控计算机、平面显示等能提升歼-7的部分性能，却无法满足空军的建设发展所需……”

　　“歼-7即使改进，差距跟国际上先进战机也差太多……歼-8II项目所需经费又多……”

　　司徒明跟梁青松两人也不断地顺着李瑞的介绍进行补充。

　　整个过程，谢威都没有说话。

　　默默地听着。

　　刘德宝更是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仿佛一切跟他没有什么关系。

　　“所以呢？”

　　在最后三人都说完，陷入沉默后，谢威眉头一挑，满脸嘲讽。

　　难怪刘德宝之前提醒自己歼-7的事情，赖桂昌他们也在往这事情上引。

　　“那啥，谢威同志啊，你不是擅长把装备卖到国际市场上嘛。好不容易谈下来了，空军又不要了，我们也拿不出钱……如果能在国际市场上找到客户，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司徒明一脸期待地说道。

　　啥？

　　让自己帮着卖歼-7？

　　这有些出乎谢威的意料。

　　就连装着睡觉的刘德宝听到这话，也睁开眼睛，坐直了身体，脸上也是浮现出惊诧。

　　他们居然不是借着机会打学校经费的主意？

　　按理来说，技术引进项目因为缺乏经费而面临终止，而哈工大手里又有超过4亿的资金……

　　“巴基斯坦方面不是很有兴趣用歼-7替代老旧的歼-6？”

　　谢威根本不相信对方是抱着如此目的。

　　闹呢！

　　三机部成立了专门的进出口公司，不仅为了引进技术，同样也为了出口技术跟装备。

　　真要靠着转手来解决问题，对方应该去找进出口公司而不是找自己。

　　“有兴趣归有兴趣，现在巴基斯坦那边借着苏联向印度提供更先进战机的机会，正在谋求美国的F-16……”

　　巴基斯坦属于国内传统客户。

　　却不是死忠客户。

　　谢威没有再说话，一时间，车内陷入了沉默，只有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

　　到了李瑞办公室后，又聊了不短时间，几人都是告诉谢威歼-7引进马可尼的平面显示等先进电子设备的重要意义。

　　可不管他们怎么说，谢威都是不接招。

　　只是默默地听着。

　　无奈之下，两人只能告辞离开。

　　“你怎么看？”

　　两人走后，李瑞亲自起身给谢威换了茶，把茶杯放到他面前，开口问道。

　　谢威没有碰茶杯，只是平静地看着李瑞：“领导，什么我怎么看？我只是一个学生呢。”

　　老家伙亲手泡茶，可不敢喝。

　　“校长，别的事情只要不违背原则，我都支持，但是要动学校的钱，就是不违背原则，也不会有人支持的。如果非得动这钱，还是让部里把之前给的政策收回去吧。”

　　几乎没有存在感的刘德宝开口了。

　　之前李瑞在学校的时候，作为老好人的他，从来没有跟李瑞有过什么争论。

　　不然，李校长想要搞一言堂，没有可能。

　　刘德宝的态度，让谢威都意外了。

　　“之前他们是打学校经费的主意，我现在这工作，让我没法只站在学校一边，在没办法的情况下，我才提议让谢威想办法帮忙把这批战斗机卖出去……”

　　李瑞叹了口气。

　　现在没外人，他才能告诉两人实情。

　　“学校有现在这样的光景不容易，之前我只是学校的校长，不用考虑其他方面的发展跟前景，可现在我的身份不同，没法只考虑学校的利益。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只能尽量优先保障学校的利益。”

　　李瑞说这话的时候，是看向谢威的。

　　在他看来，刘德宝应该清楚他目前的工作性质，谢威却不清楚。

　　对此，谢威不置可否。

　　“李校长，这批歼-7要卖出去也不是没有可能。”

　　谢威没有去就这事去纠缠，不管上面如何博弈，七机部的领导肯定不会同意把下属单位的资金用来支援三机部的技术引进项目。

　　七机部下属单位众多，很多重点项目都缺乏经费呢。

　　别的不说，这几亿哪怕用来建设高超音速风洞或是相关技术的研究，也比提供给三机部引进不算先进的战机技术要强不是？

　　“哦？”

　　李瑞来了兴趣，“我就说，你肯定有办法的！”

　　“不过，前面有件事情需要先操作好，要不然这战机基本上也就没有可能……”

　　谢威看着李瑞的反应，心中琢磨着以卖PL-4空空导弹为条件，进一步帮着把这批战斗机卖出去是否可行。

　　历史上，伊拉克通过约旦空军采购了80架歼-7M，这玩意儿实际上就是歼-7B的出口型号。

　　现在跟伊拉克方面有了超过8亿美元的合作，完全可行。

　　唯一的就是国内是否允许他们出口改进后的PL-4。

　　现在，他不担心了。

　　看着谢威的神态，了解他的李瑞心中“咯噔”了一下，顿时警惕起来：“你先说说，不违背原则、不损害国家利益，我肯定会无条件支持的！”

　　屁的无条件支持。

　　不违反原则、不损害国家利益，不就是条件？

　　如果真要以PL-4空空导弹使用了国内最先进的制导技术为理由，卖出去，肯定会对国防安全造成影响的。

　　“PL-4空空导弹改进型号搞出来了这么长时间，一直都没有进一步测试不说，空军也没有要样品进行试射……”

　　刘德宝觉得这事情还是由自己开口比较好。

　　什么先进武器装备谢威都往外卖，会给上级非常不好的印象，不利于他的前途。

　　“要空军的订单？”

　　李瑞脸上浮现出为难之色，“空军现在日子不好过……”

　　“呵~他们日子不好过？现在正在跟以色列接触，准备引进怪蛇-3空空导弹对吧？”

　　刘德宝冷笑了起来，“分明是有人觉得国外的技术怎么都比咱们费力研究出来的最新技术更先进，连试用的机会都不给呢！”

　　“老刘，你这话就有失偏颇了。之前试射打靶虽然导弹两发皆中，可问题也不是没有啊！”

　　李瑞不乐意了。

　　谢威一愣，试射打靶的时候出现了问题？

　　自己当初可没有听说过。

　　而且就只说了导弹更换的导引头太过灵敏，长空一号无人靶机无法测试出导弹的真实性能，随后空军就给了个改进长空一号的项目，也没多少经费。

　　从那之后，测试就搁置了啊。

　　“你不知道？”

　　看到谢威的神情，李瑞也意外不已，他以为谢威知道PL-4试射时候出现了问题。

　　经过李瑞的解释，谢威才知道当初他拿出了锑化铟制导技术改进PL-4后，在他参与的那次打靶测试过程中，歼-7II发射的两枚样弹都命中了目标。

　　当时空军高兴急了。

　　可在后面测试过程中，就发生了诡异的事情：第二次试射PL-4后，战机直接在空中熄火。

　　歼-7一直无法得到大规模装备，本身就跟质量问题有不小的原因，112跟132厂都派出了经验丰富的技术团队对到这边测试的歼-7II进行了大规模的排查。

　　战机本身没有问题。

　　再次试射，依然在导弹刚发射出去，歼-7II熄火。

　　后面进行的几次测试，只要发射完PL-4，战机就熄火，几乎每一次都差点导致坠机发生，如果不是飞行员拼命保飞机，坠机肯定发生了。

　　“虽然歼-7的性能不够先进，可每一架的生产成本也超过了700万元，对于空军来说，每一架飞机都非常宝贵……不是咱们的飞行员同志怕牺牲，而是他们不愿意让部队损失宝贵的战机！”

　　李瑞介绍完后，语气沉重地说道。

　　“所以，他们认为是我们的导弹导致的问题而不是本身就有着一堆问题的歼-7有问题？”

　　谢威被气笑了。

　　这理由太过奇葩了。

　　发射空空导弹后战机熄火，然后就认为是导弹的问题而不是战机本身有问题，从而直接放弃继续测试PL-4？

　　“歼-7确实有不少的问题，但是在没有弄清楚具体原因的情况下，试飞员们都不愿意试射PL-4了……”

　　李瑞提醒谢威，“你想让空军给PL-4的订单，进行更大规模测试，至少得等到问题解决不是？”

　　空军给订单？

　　谢威根本就没指望。

　　不过，李瑞的话倒是也提醒了谢威，如果不找到问题所在，PL-4即使提供给了伊拉克空军，怕是这样的问题也会发生。

　　导弹肯定是没问题的。

　　要是有问题，测试就不会两发两中，还是夜晚环境下。

　　赖桂昌跟石宏伟没有告诉自己这事情，应该是已经确定了导弹没有问题。